“干活的沒證,有證的不干活”亂象如何破解?
僅憑證書就能獲取不菲的報酬,證書需求催生考證和“掛證”熱——
“干活的沒證,有證的不干活”亂象如何破解?
本報記者 陶穩(wěn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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持證人不參與掛靠單位的工作,卻能獲取不菲的報酬和利益,工程建設領域“掛證”亂象時有發(fā)生,不少中介積極為求證方和持證人“牽線搭橋”。“掛證”行為的存在導致工程項目中出現人證分離的現象,給工程項目質量埋下隱患。
“一級房建證,貴州、湖北的單位,掛靠3個月,5000~6000元;浙江的單位,掛靠一年,1.7萬~1.8萬元,上全年社保”“證書掛給我,你等著收錢就行”……近日,北京的張先生收到一位中介發(fā)來的上述信息。張先生說,自從去年他將自己的一級建造師證分享到社交平臺后,隔三岔五就有中介私信詢問其是否愿意將證書掛靠出去。
證書掛靠,是指將個人的職業(yè)資格證書,掛到非供職單位名下,持證人平時不參與掛靠單位的工作,卻能獲取一定的報酬或其他利益。不菲的報酬和利益,在一定程度上誘導了某些非從業(yè)者為了“掛證”而考證。“掛證”行為的存在也會導致工程項目中出現人證分離的現象,干活的沒有證,有證的不干活,給工程項目質量埋下嚴重隱患。
為進一步打擊“掛證”亂象,日前住房城鄉(xiāng)建設部、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發(fā)布通知表示,決定開展工程建設領域專業(yè)技術人員“掛證”等違法違規(guī)行為專項治理。但記者采訪了解到,“掛證”亂象仍存在,不少中介積極為求證方和持證人“牽線搭橋”。
證書需求催生考證和“掛證”熱
與張先生聯(lián)系的中介,自稱是北京通州一家科技開發(fā)有限公司的人員,其展示的營業(yè)執(zhí)照顯示,該公司經營范圍包括建筑勞務分包、施工總承包等。該中介介紹,公司在北京開展“掛證”類業(yè)務已有10余年。
據多位中介介紹,企業(yè)尋求證書掛靠的用途包括投標、資質審核、資質維護和新辦等,掛靠時間長則一年,短則兩三個月,費用在幾千至兩三萬元不等。
在某大型建筑公司二級單位工作的李杭行曾參與過多個項目的管理,據其透露,公投類項目一般都會要求投標單位有若干名一級建造師,總承包項目的項目經理必須有該證書,有些大項目對總工也有要求,平時維護公司資質也需要一定數量的不同證書。
記者查詢發(fā)現,以建筑工程施工總承包資質為例,三級資質的條件就包括:建筑工程、機電工程專業(yè)注冊建造師合計不少于5人,其中建筑工程專業(yè)注冊建造師不少于4人,建筑工程相關專業(yè)中級以上職稱人員不少于6人,且結構、給排水、電氣等專業(yè)齊全等。特級、一級、二級資質對相關證書持有人數要求更高。
證書需求催生了考證和“掛證”熱,其中不乏一些跨行業(yè)者、自由職業(yè)者、退休人員等。
湖南的徐俐俐陸續(xù)考下了建筑中級工程師、土建監(jiān)理工程師證、土建一級造價師證、建筑一、二級建造師證等。談及考證原因,她直言:“多考證就是想看哪個證價格高就掛靠哪個。”
“唯一社保”能否遏制“掛證”亂象
據了解,常見的“掛證”方式有兩種,一是委托派遣,即中介機構與持證人簽署“委托協(xié)議”后,為其提供“聘用企業(yè)”;一是持證人與企業(yè)直接簽署用證協(xié)議,企業(yè)為其支付掛靠費,并為持證人繳納五險,偽造勞動關系等。
為確保注冊單位與實際工作單位一致,防止“掛證”等違法違規(guī)行為,工程建設領域要求社保與證書掛鉤。記者了解到,在目前的市場上,長期“掛證”確實通常伴有“唯一社保”的要求,即要求“掛證”者的社保跟著證書走,由掛靠單位代交。但是,短期“掛證”多不涉及社保轉移問題。
要求注冊單位與社保繳納、住房公積金繳存單位一致,確實能在一定程度上遏制“掛證”亂象,但是記者從幾名中介處了解到,該要求仍無法杜絕“掛證”亂象的存在。“只要不是國企和事業(yè)單位人員,社保與證書注冊單位不一致也可以掛靠,因為有關部門只重點查這些人員的‘掛證’問題”。一位中介如是說。
從事建筑勞務分包的張偉向記者透露,還有一種“掛證”情況是工程建筑領域的一些從業(yè)者轉行或換工作時,將證書和人事關系留在公司,公司每月為其發(fā)放基本工資和繳納社保,但其從不到該公司上班,只在公司需要時配合證書使用。這種較為隱蔽的掛證方式,也是查處的難點之一。
針對“掛證”亂象的危害,中國勞動關系學院安全工程學院副院長、教授任國友分析指出,“掛證”行為本身違反了建筑法、招標投標法、注冊建造師管理規(guī)定等法律法規(guī),一旦被查出,持證人可能因此面臨法律制裁。如果掛靠的工程項目出現問題,如質量、安全等事故,持證人作為名義上的項目負責人或技術人員,可能會被追究法律責任,甚至承擔刑事責任。根據相關法律法規(guī),持證人還可能因參與掛靠行為而被吊銷職業(yè)資格證。
應鼓勵建立多元化的人才評價體系
任國友表示,“掛證”行為往往涉及的行業(yè)部門多、領域多,部門之間存在信息孤島,無法有效共享信息,導致發(fā)現和查處證書掛靠違法行為都存在一定難度。
不過,多名受訪者表示,近兩年隨著市場發(fā)生變化,以及相關部門嚴查“掛證”亂象,掛靠費用不復從前豐厚。徐俐俐遇到的情況也證實了這一點,由于目前“行情不好”,她只將一級監(jiān)理工程師和一級造價師證掛到了江西的一家單位,一年費用兩萬多元,“要是在前幾年,肯定不止這個價”。
任國友認為,要從根本上治理“掛證”亂象,需要多管齊下。首先,從管理部門角度看,一是加強頂層規(guī)劃并逐步完善各類職業(yè)資格證書注冊、使用和管理相關的法律法規(guī),提高違法成本;二是進一步加強智慧監(jiān)管系統(tǒng)建設,對“掛證”行為進行全方位、多角度的監(jiān)控;三是優(yōu)化職業(yè)資格認證體系,鼓勵建立多元化的人才評價體系,讓人才任用不僅依賴證書,更注重實際能力和工作業(yè)績。
從企業(yè)層面看,任國友建議,企業(yè)建立完善的內部控制制度和資格審查制度,避免掛靠行為的發(fā)生。同時,建立完善的內部監(jiān)督機制,加強企業(yè)內部培養(yǎng)與引進人才機制,降低對外部證書的依賴。此外,持證人也要加強自律,作為專業(yè)技術人員,應堅守職業(yè)道德底線,拒絕參與任何形式的“掛證”行為,對于發(fā)現的“掛證”行為或線索,應主動向相關部門舉報,為治理工作提供有力支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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